近年來,“喪”一度成為年輕人表達自身情緒的關鍵詞。在競爭日趨激烈、發展空間日益收窄的困境下,年輕人們為自己貼上“喪”的標簽,但同時“喪”也為當下年輕人舒緩壓力提供了一種另類的宣泄途徑。2020年,“喪”情緒似乎有了新形式的外化——“內卷”。
本作為社會學術語使用的“內卷”,原意是指一種社會或文化模式發展到一定階段后停滯不前或無法轉化為更高級模式的現象,在網絡“走紅”后又被演繹新的含義,用來代指各行各業內部無意義、非理性的競爭。“雞娃”的家長們為孩子教育各種搶跑、名校學子為績點甘愿上“水課”、就業門檻由碩士變為985碩士、職場人聞之色變的無意義“996”……內卷現象似乎遍布各個行業和各種身份,“萬物皆可卷”。盡管“內卷”有被濫用的趨勢,但它的確反映了社會高速發展下個體難以進一步突破的困境,是當下社會焦慮的一次集中宣泄。
相比“內卷”,“打工人”的流行則蘊含更為復雜的社會情緒。無論是普通職員還是社會精英,一夜之間,大家都以“打工人”自居,創造出大量以“打工人”為主題的口號并以此激勵自己:“早安!打工人!”“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從而紓解現實世界中的種種壓力。人們用“打工人”嬉笑怒罵、戲謔調侃的背后,實際上是在委婉表達生活的無奈。“打工人”這一稱呼是人們面對不斷“內卷”的環境時對自身渺小的體認,從某種程度上帶有一絲消極色彩。但這種消極并不是“喪”,也不代表放棄奮斗和努力,人們只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來彼此鼓勵、互相寬慰,他們對未來仍保持著美好的憧憬,仍然堅信幸福生活要通過奮斗才能獲得。同“打工人”一樣,“凡爾賽文學”的流行也離不開網友的解構和“二次創作”。“凡爾賽文學”原本是為嘲諷那些用最低調的話炫最高調的富的人,之后在不斷的傳播過程中諷刺意味漸弱,變成網友們跟風創作調侃的秀場。不論是嘲諷還是調侃,“凡爾賽文學”的“出圈”本身就表明人們對這種以秀優越感為目的、矯揉造作的話術的反感。盡管“凡爾賽人”口中奢侈精致的生活極易讓人陷入不切實際的幻想之中,但在人們心中也只是一觸即破的泡沫罷了。人們還是信奉,保持真實與純粹,腳踏實地應對現實生活才是人生真諦。
語言是反映現實世界的一面鏡子,一個時期的流行語往往是這個時期集體情緒的表達。從“內卷”“打工人”“凡爾賽”到“985廢物”“小鎮做題家”“PUA”,那些引起人們廣泛共鳴的流行語,無一不是當下社會心態的集中體現。如果說“內卷”、“985廢物”和“小鎮做題家”反映了當代年輕人面對現實競爭的焦慮一面的話,“打工人”“凡爾賽文學”則更多地以玩世不恭、調侃戲謔的方式暫時“緩解”了這些焦慮,但其背后隱藏的社會痛點仍然不容忽視。當人們面對現實壓力無力紓解甚至產生自嘲心態時,社會理應對彌漫在人群中的這種自嘲氛圍給予足夠關注和重視,反思為何會有這種情緒出現,以及如何對這種情緒加以撫慰。
無論是焦慮還是自嘲,它們都以另一種方式考問著個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和價值:個人應該以怎樣的方式推動社會和自身向前發展,而社會又能給個人以怎樣的庇護和回饋。年輕人在對這些流行語傾注熱情的同時,也寄托了更多希望和期待;他們渴望改變自身現狀,更憧憬向上流動的美好未來。
其實,這些流行語背后都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待,這種期待正是改革發展的動力之源。要改變“打工人”和“小鎮做題家”們的“內卷”現狀,僅靠個人的努力顯然不夠,需要整個社會的支持和助力。面對這樣的期待,黨和政府當以更大力度的改革推動現實問題的解決,切實改善民生,維護社會公平正義,保障人們的各項權利,使改革發展的成果更好地惠及全體人民。只有這樣,才能撫平人們心目中的焦慮和迷茫,讓人們的奮斗和拼搏帶來更多獲得感和幸福感。